懷念岳華：邵氏一代大俠，古龍電影最強反派

　　新京報10月22日報道2018年10月20日，曾經的邵氏老戲骨岳華在加拿大去世。作為六七十年代最杰出的邵氏男演員之一，我們用偉大來形容他都不為過；在玲瓏俊秀的外表下，岳華與羅烈和谷峰等優秀演員一道，把70年代邵氏性格演員的多樣化特質推向最高峰。而岳華天生的貴氣更讓諸多角色與他形神合一，共同成就了卓越的經典。

 

　　與其他香港本土演員不同的是，岳華生于戰亂時期的上海，年少時期南北通融的環境練就了他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上海話；而海派文化的熏陶讓岳華多了三分靈動和摩登；在60年代返港后，岳華順利進入南國訓練班，在得天獨厚的條件下，岳華于諸多演員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大導演何夢華的御用男主角。

 

　　比起岳華關于電影的傳奇，或許影迷們更愿意探究他與鄭佩佩、陳鴻烈之間的三角戀。難得的是三人在戲里戲外百轉千回的曖昧與糾纏中，驚動整個邵氏王朝的戀情在60年代末煙消云散。在青春的火焰褪去之后，三人看破情網，終相忘于江湖。鄭佩佩遠嫁海外，成為了富太太；岳華與亦舒相戀，才子佳人成為一段美談；而陳鴻烈更與不老女神潘迎紫熱戀，于1972年終成眷屬。在2009年的一檔粵語訪談節目中，三人再次聚首大談往事，恩怨情仇早已一笑泯之。

 

　　對角色深度挖掘，正派之外隨性超脫

 

　　因武俠片風生水起后，岳華成為了當年最賺錢的邵氏男演員；加上溫良恭儉讓的性格特質，岳華亦成為無數年輕演員敬重的楷模。在70年代后與李翰祥和楚原等大導演的合作中，我們更看到了岳華正派之外隨性超脫的一面，這源于他多年對角色的深度挖掘和感悟，加上中國古典文學浸潤培育出的學識才情，亦在多部李翰祥的電影中有所顯現。

 

　　無論是《乾隆下揚州》中書畫雙絕的鄭板橋還是《風流韻事》里從高僧辯才手中智取書法至寶《蘭亭序》的貞觀名儒蕭翼，皆不自覺流露出岳華天生的文人風骨和儒雅氣度，舉手投足見風趣禪機；而岳華在《瀛臺泣血》的譚嗣同更是把李翰祥的歷史群像演繹推至最高峰。片中岳華儒雅褪去，化身為無畏斗士，于紫禁城怒發沖冠、痛斥老佛爺，岳華的精氣神合一更如譚嗣同附體降世，以天地間存留的最后一絲正氣，沖垮了清王朝最后一寸腐朽的顏面。

 

　　隨著年齡的漸長，在70年代后期與奇情武俠導演楚原的合作中，岳華一改往日凌然之正氣，多以前輩示人；岳華在正派中加入狡黠、神秘和隱忍的特點，其中對反派力道的巧妙拿捏更讓角色忠奸莫辨、深不可測；尤其在《楚留香》中對妙僧無花的不俗演出，奠定了岳華在古龍電影中最強反派的地位。此外在古龍江湖中，他與狄龍、羅烈的對手戲則更讓人百看不厭、回味無窮，這時段的作品為岳華演技最為成熟的見證，亦為其演藝生涯第二階段的一段美談。

 

　　成就邵氏60年代最好的“西游”

 

　　或許岳華最為觀眾所熟知的角色莫過于大名鼎鼎的《大醉俠》，在還原了還珠樓主原著的京劇韻味之余，他與胡金銓的珠聯璧合讓范大悲的形象成為了華語有聲電影中醉俠丐的開山祖師。但比起對俠丐的塑造，岳華在邵氏《西游記》中對孫悟空的重新定義則顯得更具開創意義。在1964年的處女作《血濺牡丹紅》中跑了一回龍套后，岳華身上的京劇功底被何夢華看重，在《西游記》中獨挑大梁，化身為無所不能的齊天大圣。

 

　　比起六小齡童的家傳絕學，岳華把京劇中孫悟空的武生屬性融入了影像中，再配上黃梅戲的表現手法，讓美猴王靈動中更見生命力。因與原著的高度契合，岳華的孫悟空與何藩的唐僧正諧搭配、相映成趣，成就了邵氏60年代最好的“西游”。在后續的《鐵扇公主》中，岳華對孫悟空的演繹更見純熟和圓潤，直至20年后方有86版央視西游能與之抗衡。

 

　　即便岳華出道時以孫悟空、范大悲等不羈豪俠示人，但難掩的天生名門正氣在他后續電影中愈發凸顯。比起陳鴻烈的邪魅和羅烈的浪蕩，岳華在邵氏武俠宇宙中更像一座正襟危坐的山岳，他于江湖中秉持正義，于俠情中維護正道；因與何夢華的師徒情誼，岳華在何導演片場擁有最大限度角色延展空間，其由內而外的人格魅力亦在諸多武俠片中得到錘煉。而值得一提的是，岳華在與羅維合作的《毒龍潭》、《虎膽》和《五虎屠龍》三部電影中，其飾演的少年英俠與鄭佩佩的羅剎女俠珠聯璧合，男才女貌無限養眼之外，亦讓無數影迷浮想聯翩。

 

　　重回熒屏，老年岳華越品越香

 

　　1985年邵氏公司停產，即便如岳華這般金牌戲骨只得隨著香港電影的沉浮，輾轉于TVB和電視圈，化身為后生演員眼中的長輩和大家長。相對于羅烈和陳鴻烈的高產，岳華對角色的選擇則更為慎重低調。或許中年已至，看遍世間沉浮的岳華把更多精力留在對家庭的照顧上；因為早年與亦舒的不圓滿婚姻，導致了岳華對與恬妮這段姻緣無比看重和珍惜。他于1989年急流勇退，不再留戀于電影。而他與恬妮這段神仙眷侶長相廝守40余年，成了圈內的一段佳話。

 

　　隨著內地與香港影視的融合，我們有幸又一次瞥見岳華的身影。尤其在2008年的TVB大作《珠光寶氣》中，他一展宗師氣度，演技早已渾然天成。而岳華與姜大衛、陳鴻烈等昔日好友再度同臺，仿佛把時間再拉回至40年前的邵氏片場，那段最輝煌的武俠時光。

 

　　鑒于在《珠光寶氣》中可愛反派賀峰一角的成功演繹，岳華沉淀多年的鏡頭感被再度激活，而對角色的拿捏，他亦早已不拘泥于具體形態，演員生涯的第三個春天到來了。隨著合拍片的增多，岳華亦積極投身內地，與內地年輕演員言傳身教、傳授絕活。

 

　　隨后無論是《誰家灶頭無煙火》中的金牌美食家鐘國柱，還是《大太監》中的大太監陳福，岳華皆可收放自如，隨時起范兒；而早年對文學和生活的積攢，更輔助了老年岳華強大且溫和的氣場。憑《珠光寶氣》和《大太監》的出色表演，他兩度獲得萬千星輝頒獎禮最佳男配角提名，他的人生和作品正如一壇老酒，越釀越純、越品越香。

 

　　2018年10月20日，岳華與這個世界永遠道別了，但是存乎于影像中的正氣俠骨，卻得以貫通天地、百世流芳。

 

　　□武俠小王子（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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